三、发达国家发展产业集群促进产业转型升级的经验

从全球经济范围来看，产业发展的集群化越来越成为一种普遍现象，以产业集群为主体的竞争格局开始形成。为应对“后危机时代”国际国内发生的深刻复杂变化，进一步提升浙江产业集群的竞争力，提高集群对经济社会发展的贡献，加快浙江产业转型升级，需要借鉴发达发达国家通过发展产业集群促进区域产业转型升级的经验，科学制定产业集群政策，对集群（包括集群内企业）进行有效的直接干预和间接引导。

（一）以集群政策导向推动产业转型升级的案例

部分国家和地区通过构建集群战略、设计集群政策，走出了以集群政策导向推动产业转型升级的道路，如比利时法兰德斯、日本知识集群计划、德国鲁尔都探索了成功的经验，同时，产业集群通过自身转型升级发挥了带动区域产业转型升级的功能。

1、比利时法兰德斯：集群政策推动产业转型升级

比利时法兰德斯大区是最早采用波特集群研究方法的地区之一，于20世纪90年代早期引进集群政策概念。通过集群政策的应用，加快了当地传统产业的转型升级步伐，以信息通讯技术集群为代表的一批高科技产业集群迅速涌现并发展壮大，在全球呈现强劲竞争力。

（1）背景。从20世纪80年代开始，法兰德斯大区的林堡省产业结构作出了极大调整，在这个过程中，在集群政策的指导下，多媒体产业集群逐步发展，成为区域经济成功转型升级的主动力。1960年以前，林堡省的经济结构极为单一，主要以煤矿业和一些重金属生产业为主。1960年至1980年期间，由于海外资本的流入，林堡的经济发展开始多元化。1987年，政府关闭了林堡所有的煤矿，该项决策导致了18000位雇员下岗失业，当时的社会经济形势十分紧张。比利时和法兰德斯政府意识到关闭煤矿所引起的高度社会危机，两级政府承诺在尽短时间内降低失业率。林堡政府决定制定一个确保经济稳定增长的计划，其中心为三类核心产业：自动化、后勤和信息通讯技术/多媒体。自动化和后勤产业在该地区发展历史较长，信息通讯技术产业是林堡的新兴产业。通过集群政策的引导，信息通讯技术和多媒体公司迅猛发展，一个独立的集群组织应用而生，即法兰德斯多媒体科技谷。

（2）引导区域经济转型的集群政策要点。①大力扶持支柱产业集群化发展。经过充分论证，确定了计算机研究、新型媒体、交通和物流、工业转包等产业作为替代采煤业的“先锋产业”，这些产业按照集群化发展思路逐步培育发展，法兰德斯多媒体科技谷包含了大量计算机设计、报业创新、镭射光学研究及多平台报纸发行等公司，积聚了110多家信息通讯技术和多媒体产业企业。②鼓励私营企业投资。1988－1992年，规定在公司营运的前十年，提供以减少公司税为形式的津贴。对私营公司投资实施补助金政策，即对在林堡进行投资的公司进行补助金奖励，以扩大生产能力和创造新的就业机会。③积极支持中小企业发展。为中小企业在质量管理、环境认证、出口及市场营销等方面提供支持服务。帮助中小企业建立关系网络和交换经验，组成不同行业的智囊团为特定行业提供战略、策略咨询；帮助中小企业提供管理培训，通过多种多样的管理训练课程来支持中小型企业的创业。④积极推进技术革新。支持必须的基础设施和设备、基础研究及与企业合作研究。欧洲地区开发基金的资助加速了林堡科技园的建立，科技园内既包括高科技公司和一些公司的研发部门，也包括研究机构。⑤大力推进职业培训。在结构基金的支持下，林堡省对50000人进行了职业培训。通过实施教育计划以及让教育机构和集群成员公司合作共同致力于新的培训项目等措施，优化流向成员企业的IT技术人员。⑥支持集群交流。通过建立一系列活动，为集群内公司提供展示新产品或服务的场所，创造相互联系的机会，促进本地公司间的知识和网络交流。

2、日本集群计划：推动产业转型升级的集群新政

进入新世纪以来，日本积极探索政策创新，推出产业集群新政，以求进一步加快产业转型升级步伐。

（1）背景。二战后，为促进国民经济的复苏及快速增长，日本政府前后五次制修订《全国综合开发计划》，使日本各地形成了一批各具特色的产业集群。通过集中有限资源，发展特定地区、特定产业部门，从而带动整个国民经济发展的政策，在一定程度上促进了化工、钢铁、电力、机械、汽车、造船等重工业产业的集聚。2001年，针对“失去的十年”的发展现状，日本政府在总结世界各国经验的基础上，推出了不同于日本传统政策的促进产业与区域发展的产业集群新政策。主要包括两个政府行动计划：一个是由日本经济产业省（METI）制定和推动的“产业集群计划”；另一个是由日本文部科学省（MEXT）颁布的“知识集群计划”。METI的“产业集群计划”在全国选择了19个典型示范项目。MEXT的“知识集群计划”选择了10个区域作为产、学、研合作的基地。由于这两个计划的目标、措施有重叠之处，因此MEXT与METI这两个项目在组织上和工作上都展开了合作，共同构成了日本政府推动产业集群发展的政策。

（2）日本产业集群政策要点。①支持官、产、学创新网络建设，如建立产业集群促进组织，召开座谈会、研讨会、交流会、学术报告会，建立合作工作室，建设公共网络信息平台等。②支持合作研发，如设立公共基金，鼓励大学与企业联合开展研发项目，加强知识产权保护，对科研成果进行应用战略分析以提高科研成果商业化的成功率等。③提高创新孵化功能，主要通过建设孵化组织和设施、培育孵化专家、加强孵化机构与企业之间的联系来实现，如“企业孵化项目”的建立等。④支持企业开发新市场，如举办产品展销会、商业洽谈会、贸易公司与中小企业合作会，设立“日本外贸组织”对国外市场进行调研，促进与国外产业集群合作等。⑤提供融资支持，主要通过与地方组织金融合作，设立风险基金、低息贷款、风险投等融资方式来实现，如召开“产业集群金融支持会”、建立“产业集群计划桥梁金融体系”等。⑥提升人力资本，主要通过技术培训、专业人才培训等渠道来实现，如“制造业及其他领域核心人才发展计划”派遣大学研究人员到企业进行知识传授等。

“知识集群计划”的主要政策手段：①MEXT中央层面选定项目。在选定集群项目时，先由地方政府针对区域特色设计集群方案，提交MEXT，再由MEXT对各地的集群方案进行评估，选出合适的方案建立项目。②地方机构具体执行。MEXT设立的集群项目一般由区域政府建立“核心组织”，“核心组织”成立“知识集群总部”来实施，知识集群总部由主管、项目负责人、首席科学家、MEXT的协调员等组成。③进行合作研发。通过MEXT的资金支持，以大学等研究机构为核心,进行官产学联合研究,开发技术种子。④注重应用。将官产学联合研发的成果申请专利，进行相关孵化处理，通过论坛、会议等宣传及讨论研究成果。

3、德国鲁尔区：发展新兴产业集群推动产业转型升级

鲁尔区形成于19世纪中叶，是德国最重要的工业区，被称为“德国工业的心脏”。区内集中了全国大部分煤炭、钢铁、化学、机械制造等工业，电力、石油提炼、电子、军火等工业亦占重要地位，是以采煤、钢铁、机器制造工业为主的综合性工业区，是德国和西欧地区的重要工业区。从二十世纪七十年代开始，鲁尔区加快了产业结构调整步伐，以发展新兴产业集群为手段，产业转型升级取得明显的成效，从“煤钢中心”逐步变成了一个煤钢等传统产业与信息、生物技术等“新经济”产业相结合、多种行业协调发展的新经济区。

（1）背景。20世纪70年代以后，鲁尔区的传统工业开始衰落，尤其是煤炭和钢铁工业。鲁尔区从鼎盛时期走向衰落的过程可归纳为以下几个主要原因。①生产结构单一。鲁尔区的工业以钢铁工业为主导，形成了煤炭、钢铁、电力、机械、化工五大传统工业部门，其中煤炭和钢铁工业是全区经济的基础。在这样的经济结构中，如果某一工业部门生产衰落，则将引起全区生产的衰落。②煤炭的能源地位下降。20世纪50年代以后，石油和天然气开始广泛使用，煤炭的能源地位开始下降，直接导致煤炭的市场需求量下降，随后则影响了钢铁工业，最终使全区各大产业发生连锁反应，逐步衰落。③世界性钢铁过剩。发展中国家相继独立后，产钢和出口钢的国家越来越多，世界钢铁市场竞争激烈，市场需求量又相继下降。加上铝合金、塑钢等钢的替代产品开始广泛使用，全球钢材消耗量急剧减少，钢铁产能过剩，导致鲁尔区钢铁工业生产萎缩。④新技术革命的冲击和土地要素的制约。鲁尔区是诞生于19世纪70年代开始的第二次技术革命中，在经历了约一个世纪的繁荣之后，遭遇到了20世纪50年代以来的第三次技术革命的严峻挑战，而鲁尔区工业企业传统的生产和组织方式不适合新兴产业发展的要求，这也成为使鲁尔区衰落的根本原因。

（2）发展新兴产业集群推动产业转型升级的做法。面对地区产业迫切需要转型升级的现状，鲁尔区在随后30多年的时间内积极推动新兴产业集群发展，优化产业发展环境，主要采取了以下措施：①吸引资金和技术，大力扶持新兴产业集群，通过增量优化调整产业结构。为优化投资结构和推动新兴产业集聚发展，北威州规定，凡是生物技术等新兴产业的企业在当地落户，将给予大型企业投资者28%、小型企业投资者18%的经济补贴。优惠的政策，加上强有力的扶持措施，使得信息、电信、生物技术等“新经济”工业在鲁尔区蓬勃发展。统计数据显示，北威州从事数据处理、软件及信息服务的企业就超过11万家，电信公司380多家，其中的绝大多数位于鲁尔区内。新兴产业相关企业和各类研究机构、中介组织蓬勃发展、集聚发展，形成了具有全球竞争力的新兴产业集群。②完善基础设施。各级政府通过投入大量资金来改善当地的交通基础设施，兴建和扩建高校和科研机构，为鲁尔区培育发展新兴产业集群奠定了必要的基础。③清理传统产业。1968年，鲁尔区开始着手进行产业结构调整，拯救老企业。重点采取了对矿区进行清理整顿、将采煤业集中到赢利多和机械化水平高的大矿井、调整企业的产品结构和提高产品技术含量等措施。④美化环境。为加快推动新兴产业集群形成，吸引对环境要求较高的新兴电子工业部门到当地建立生产基地，鲁尔区加大区域环境改善力度，实行严格控制工厂废气、废水的排放，并建立完善的废弃物回收装置和污染处理系统。开展大规模的植树造林，绿化环境，使区内人均绿地面积超过130平方米。⑤推进产业结构的多样化。德国联邦和地方政府为避免和解决产业结构调整出现同质化，充分发挥鲁尔区内不同地区的区域优势，形成各具特色的优势行业。例如：多特蒙德依托众多的高校和科研机构，大力发展软件业集群；杜伊斯堡发挥其港口优势，成为贸易中心，并建立了“内陆船运博物馆”；埃森市则凭借其林密湖多，成为当地的休闲和服务中心。

（二）以集群政策导向推动产业转型升级的启示

发达国家产业集群政策设计的探索以及成功的实践，可以为我省按照集群化思路调整和完善区域政策，以集群政策导向推动产业转型升级提供经验启示。

1、推动产业转型升级的集群政策要点

随着学术研究的深入和产业集群理论在产业政策中的应用，产业集群已经逐步从自发现象向区域政策导向转变。借鉴产业区、产业集聚、专业化分工协作、区域创新环境、网络组织等政策内涵，产业集群政策逐步形成了综合性、系统性和创新性的政策体系，涵盖了产业结构政策、产业组织政策、产业布局政策、产业技术政策等多个维度。产业集群政策也成为工业、建筑业、旅游业、农产品加工业发展的重要政策导向。总结欧美国家政策设计的经验，主要集中在规划导向、企业导向、增强集群吸引力、完善服务设施、提供信息便利、培训和支持研发、鼓励协作等。

表1  推动产业转型升级的集群政策要点

2、政策启示

伴随经济全球化、科技高新化、区域一体化，全球产业集群发展呈现出一些新情况、新趋势：（1）创新驱动、转型发展是现代产业集群发展的主要特征。创新驱动是现代产业集群区别于传统产业集群的本质特征，通过加快实现投资驱动向创新驱动的转变，形成以创新型企业和人才为主体，以知识或技术密集型产业和品牌产品为主要内容，以创新组织网络和商业模式等为依托，以有利于创新的制度和文化为环境的产业集群。（2）掌控全球价值链高端环节是现代产业集群发展的努力重点。融入全球制造网络，实现全球资源整合，转移部分低端制造环节，掌控价值链高端环节，是现代产业集群发展的努力重点。（3）打造区域国际品牌是现代产业集群发展的重要目标。以产业集群为基础，以提高产业集群的国际综合竞争力和创建国际品牌为目标，以区域的历史、文化为背景，以产品、服务为载体，以市场化运作为基本模式，以区域国际品牌的特殊功能和运作方式为手段，整合、优化资源，实行统一的标准和规范，促进产业集群的持续、稳健发展。（4）寻求高端要素支撑是现代产业集群发展的有力保障。要素资源的支撑是产业集群发展的外部条件，一定程度代表着产业集群的发展水，以人才、技术、管理、制度等高端要素支撑发展的产业集群，是产业集群培育和转型升级的方向。

面对全球产业集群发展的新趋势、新特点和新情况，我省要充分借鉴国内外产业集群转型升级和促进区域产业结构优化调整的政策经验，推动区域产业转型升级，要从产业结构调整、产业价值链升级、全球生产网络构建、产业组织结构优化等多个维度，构建政策体系。

（1）以集群政策引导产业结构高度化。在区域产业结构高度化过程中，企业或经济体转向有更高利润的、资本密集和技术密集的经济领域。从各国的经验和政策导向来看，区域产业结构的优化调整是当地经济发展的永恒主题，也是需要区域政策持续关注的重点，只有按照集群化思路加快产业结构高度化进程，加快新兴产业规模化和集群化发展，迅速形成产业分工和协同创新优势，逐步成为当地的支柱产业，同时，集群化政策思维不同于传统的产业政策思维，为传统产业的升级发展提供了政策设计的全新思路，而不是单纯地淘汰和退出传统产业，因此，建立产业集群导向下的区域转型升级政策导向，对于加快推动区域产业结构优化升级至关重要。

（2）以集群政策推动产业价值链升级。以集群政策推动产业价值链升级，主要包括四种不同层次的升级模式，包括工艺升级、产品升级、功能升级和价值链的转换（链条升级）等。工艺升级是指集群企业通过改造生产工艺来实现升级，即提高内部流程效率，进而推动产业集群整体效率的提升。产品升级是指集群企业通过快速引进新产品或改进旧产品来实现升级，形成产业集群差异化发展优势。功能升级是指集群核心企业通过在价值链中承担设计或营销等新的功能来升级，逐步掌控价值链高端环节。价值链的转换是指产业集群退出一条价值链的生产并移向新的价值链，从而在新的产品领域获得市场份额并获得高额回报。

（3）以集群政策指导全球生产网络构建。产业集群政策强调开放性，支持集群式合作创新网络，建立与集群外其他组织的开放性联系，推动集群企业融入全球化生产网络。引导集群相关企业延长产业链、向高新技术环节转移并实现产业的国际对接。支持集群核心企业通过价值链升级提升在全球网络中的地位，鼓励制造企业所从事的价值链环节和增值活动向高附加值方向转移，更多地把握战略性环节和增值活动并营造出自己的生产网络体系。支持集群制造企业在网络中的角色逐渐向更高层级攀升，不断提高在全球生产网络中的地位和控制力；支持研发设计和品牌营销企业向制造企业提供生产性服务，提高产品附加值，支持公共服务，提高关键要素供给水平，提升集群整体的品牌全球影响力和创新能力。

3、以集群政策指导产业组织结构优化

以集群政策导向优化产业组织结构，建立新型的产业分工体系，促进区域产业分工和协调发展，可以加快经济发展方式转变和产业转型升级。一是通过提高产业集中度，获得规模经济，进而提高产业集群生产要素的综合利用率，提高投入产出率。二是通过强化产业集群内企业之间的分工协作，获得专业化分工效应，进而提高劳动生产率，促进技术进步。三是通过规范集群企业间的竞争与合作行为，减少过度竞争、无序竞争，提高资源使用效率。

                                                  课题负责人：吴家曦

                                                  承担处室：  产业处

                                                  课题组成员：陈建忠  苗文斌  陈利华

                                                              于晓飞  黄  纯